小糖

(一)

屋外的人叽叽喳喳地吵着,烟味熏的人头晕,喋喋不休地说着还钱类的字眼“啧,又是想要犯罪的一天”周云清自嘲道,都是为了活着,倒不应该烦屋外那些人,毕竟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,这些钱都是自己的便宜老爹欠下的,他为跑债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,四岁起周云清就和奶奶妈妈生活在一起了,生活上还得仰仗姑姑的帮衬,看着手上的手机,那还是妈妈自杀前给自己买的,愣了好一会儿神,外面的人还没有走,周云清便翻窗到缓台那里,打了那个电话

“现在还好吗”

“好的很,不用担心,你爸爸可是最厉害的啦”

听着那头开玩笑的声音,你冷笑了一下,“一切都行就好,这也一切都好,你现在还在庆林社区呢吗”

“对啊,这可好了,什么也不用担心,我以后也带你住过来,住这样的我造的大房子,不说了啊,爸爸爱你,拜拜~”电话那头留下一句玩笑般的告别就响起了嘟嘟声,外面的声音现在也似乎寂静,你看着火车时间快到了,笑了笑走出家门,给这个破败的房子留下了一张小纸条和坚定的背影……

火车颠簸着,让本就晕车的周云清更想吐了,“香烟,啤酒,花生米……香烟啤酒花生米……”火车售货员的声音简直吵到眼睛,握着打火机,想了想起身“阿姨,来包香烟,绿春门的”阿姨笑着拿出来,周云清拿走后寒暄了一阵才回到车厢,点燃吸了一口,眼泪瞬间就逼了上来,咳了一阵,好在终于清醒了,“火车已驶入哈尔滨站,请下车的旅客准备好行李,有序下车”周云清拿起包袱,转身走进了人群中




在自己看到老爸的一瞬间,你是真的懵了,当时你打车到了庆林社区,司机停在了北门,白鸟和塞壬卧在门上,冷冷地盯着你,你的父亲佝偻着身子,不是来之前做了万全的准备真的认不出来,他把手探进垃圾桶,掏出一个还算新的剃须刀,眉头上的川字才隐隐浅了些,他回过头,看见了我,神情中有欣喜也有担忧,在我的认知里,他应该在外面花天酒地,独留下我与奶奶吃苦,却不想他的处境更惨。你愣了一会儿,很快便清醒过来。

“爸”眼间满是温柔与想念,

“嗯”父亲好似没有电话中那样意气风发,只是应了一声,便直勾勾的盯着周云清,局促地笑了一声,“儿子,来了,坐坐吧”在周云清身前带路,几步便到了父亲的“家”,那里是父亲早年结交朋友开的一家旅馆,破败不堪,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腐烂木头的味道,你的父亲住在地下室,在进门前他让你先等一等,一段时间后才让你进来

刚进房门,就看见一地的酒瓶子,他还是那个酒鬼,像以前在母亲腿断时,他还在一个大排档里。醉的不省人事。估计是为了掩盖酒味,他是在房里喷了些香水,闻起来就是两元店的货色,不仅没有是空气好闻,反而让人觉得屋里正在用泔水混合腐烂的草莓在熬果酱,酸臭得让人想吐。

你强忍下恶心,与父亲寒暄了一会儿,虽然他一直低垂着头抽烟,话明显变少了,但他依旧说自己是在参与一项重要的工程,你不予置否,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份保单,说是送给父亲的礼物,防止他在工地工作有危险,你的父亲愣了愣,笑着说你现在还赚钱给爸爸买礼物了呀,脸上堆满了笑,拿起保单看了一会儿,看到是综合的保单,医疗险是主体,捏的有些发白的手指才回复一点血色,匆匆把两份保单签完,便继续与你聊天,不停的找话题,仿佛想把失去的时光补回来。就这样一直聊到深夜,他带你去吃宵夜,他边喝酒边哭,最后是你把他抬回去的,第二天早上起来,你假装去厕所呕吐,出来后睡眼惺忪的问他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,他释怀般地笑笑,说不记得了。你得到回应后淡定的赖了会儿床,他则打煤气去给你做饭了,火很难打到的样子,用了一会儿饭才做好。

你洗漱好,拿上包裹跟他告别,他盯着你的眼睛:“孩子大了不中留啊,走吧,别有什么顾虑”

………

做上火车,你手中的打火机撰得更紧了些

………

一个月的时间很长,你找到了个酒馆去当气氛组,吃住都在店里,刚交完保险费,还得买车票,手头上实在没钱了,在混乱的酒吧中,灯火响起时,仿佛时间都是灯红酒绿,可以放空大脑,没有担忧,可当灯火熄灭,狂欢后的肮脏又无处遁形。你在一个月后又见了你爸一面,这次你诉说着这些年的不易,倒在他怀里哭,你们喝了很多酒,啤的白的都有,第二天晨光透过窗户射进来,照着你惨白的面容,眼神冰冷的不像一个人,你已经把一切布置好了,因安眠药昏迷的父亲被细线缠了一圈,躺倒在床上,黝黑的手和嘴唇一样干裂,谁又敢信在以前那双手是绘制精密绝美的图稿的呢,线绕到门把手里,捆住一个打火机,打火机正好卡在门把手里,细线一但经历剧烈的晃动,拉动打火机,打火机就会迸放出蓝色妖姬般的火花,点燃房中的煤气后,又会迅速的把房中变成一片火红的海洋,淹没你的父亲。

……………刚出旅馆门,你父亲所在的旅馆就发生爆炸,你猛的回头,愣在当场,突然想起你父亲的那句话     走吧,别有什么顾虑         ,第一时间报了警,在警局做了笔录,做上回家的火车,整个过程你仿佛是身处于地府之中,遭受着一桩桩酷刑,一次次剖心

最终警察判定这是一次意外,在凌晨1点,你的父亲给你们又热了一盘花生米,就着酒,可煤气因为管子破裂,产生泄露,在你走后,你的父亲点燃了一只烟,引起哦爆炸,根据判定结果,你如愿得到各项保险附加险中的保险金,足足五百万,足够偿还父亲的债务,顺便请十年保姆了。

站在天台上,你第一次反思自己的前半生,分析自己这个人,

自己仿佛是一个变态,一个自己没有努力,只会抱怨人生,寄生别人身体的蛆虫,可人生却又生来如此,做了一些事似乎就耗尽了你的经历,让你没有动力,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向下落,看着自己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

人生对自己仿佛恶劣,给自己一个四散的家庭,无数的债主,可人生对自己又仿佛仁慈,给了自己一个慈爱的奶奶,不会饿肚子的生活,只用清闲的学习,不用干家务,却只养成了自身的懒惰自卑,一边自我嫌恶一边耽于现状

一切都交织在一起,好像分不出黑白对错,只能看见朦胧的灰色,算了吧,点上一只烟,吸了一口,还是那么呛,呛得你涕泗横流,你转过身,放松身体跳了下去,看着手上的烟因重力脱离手间,暗暗想到:真糟,忘套塑料袋了。

—砰!一个人带着他的秘密回忆,恶心的经历消逝,他是那么小气自私,只给自己痛苦流涕的奶奶留下一张纸条,就连那张纸条上,也只写了一句话,多么的恶心自私。





“人们在黑暗中肆意张狂,在光明中仍不知悔改”



多么恶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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